春雨瀟瀟,如絲如霧,巍峨紫禁城矗立在淅瀝春雨中,紅墻綠瓦被洗刷一新,有清淺雨霧相伴,頗有幾分纏綿樣子。
在這清晨的朦朧畫卷里,一個高挑清瘦的太監(jiān)舉著把油傘,同個宮女打扮的姑娘在宮墻下匆忙走過,留下了略帶陰柔的細(xì)碎念叨。
“昨日老祖宗來了興致,去臨溪亭賞景,端貴老爺子[1]那只藍(lán)眼睛的波斯貓突然跑出來,勾壞了老祖宗一件還沒過水的妝花云龍紋衣裳,老祖宗發(fā)了好大脾氣?!?br/>
“端貴老爺子回去就躺下了,不敢叫太醫(yī)上門,讓人從太醫(yī)院取了藥丸子回去?!?br/>
“壽安宮的管事下了狠勁兒規(guī)弄[1]底下人,查出原是小宮女不經(jīng)事兒,由著咸福宮的慎小主抱走了貓戲弄德主兒,不知怎么沒看住讓貓跑了。”
杜若跟緊董興福的腳步,伸著耳朵仔細(xì)聽他說。
這宮里狗有狗道,貓有貓道,貓看不住會惹禍,狗奴才們倒是都有自個兒的本事,譬如眼前這個,分明看不見他怎么張嘴,卻將每個字都說的分明。
“哎喲,姑娘是沒瞧見,小宮女后背都叫姑姑拿藤條打爛了,端貴老爺子去后頭找康老爺子分說,可誰不知道那位是個佛性兒的呢?”
“本不該鬧了老祖宗的清凈,誰知早上請安,端貴老爺子沒忍住把事兒捅到老祖宗跟前兒,給慎小主好個沒臉,是哭著出去的。”
“老祖宗仁慈,見不得人落淚,嫌壽安宮兩位老爺子管教不嚴(yán),各打五十大板訓(xùn)了一通,翊坤宮德主兒請安回去,立馬就從大佛堂請了佛經(jīng),估摸著又得病一段時日咯。”
等進(jìn)了頭所殿,董興福才意猶未盡閉嘴,笑瞇瞇虛扶杜若一把讓她上臺階。
杜若趁機(jī)遞出個裝著金瓜子的素紋荷包,恭敬給董興福屈膝:“多謝諳達(dá)送奴婢這一趟,今兒個勞您受累,奴婢替主子請您回去喝茶,諳達(dá)萬別嫌棄?!?br/>
這董興福是慈寧宮的二把手,素日里靜嘉都讓杜若勤打點著的。
上手一捏,董興福手腕轉(zhuǎn)了下,那荷包就輕巧消失在袖口,話兒說的如同笑容般敞亮:“瞧姑娘這話說的,老祖宗天恩浩蕩,大格格記掛著叫老祖宗舒坦些,奴才別的做不了,陪你走一趟,也算是為老祖宗盡忠不是?”
說完他提著傘下了臺階:“姑娘別送,快進(jìn)去吧,小心受了寒,奴才還得回去當(dāng)值呢?!?br/>
目送董興福出了門,杜若扭身進(jìn)到殿內(nèi),在門口擦凈身上的雨水,換下濕透的繡鞋,這才踩著地蓮枝團(tuán)紋地毯往里走。
殿內(nèi)身著橘紅色百蝶紋半舊旗裝的靜嘉靠坐在萬字炕上,正低著頭做活兒。
即便只能看見她黑黝黝的頭頂,也能感覺出她身上的柔和沉靜,叫人見之不自覺燥意全消。
杜若笑笑剛要說話,瞧見主子手上的繡活兒,忍不住皺眉將那繡了一半的抹額小心拿走:“奴婢不是說了這個交給奴婢,仔細(xì)著您那眼珠子,老早晚熬壞了,奴婢可賠不起。”
靜嘉抬起頭露出清凌凌的眸子,小巧櫻唇微微輕抿就是笑模樣:“在府里不是做慣的,也不差這一會子,藥捻子做好了嗎?”
“造辦處說是午膳前給送過來。”杜若走到窗邊打量了眼外頭,將窗戶關(guān)上,回身隨意坐到腳踏上,接著主子的活計繡起來。
“聽董興福的意思,老祖宗心情不好,該是萬歲爺前些日子多去了德妃宮里兩次,慎嬪不樂意又鬧騰。您也知老祖宗不喜歡宮里妃嬪爭風(fēng)吃醋,更別說德妃那身子……聽說又開始吃齋抄佛經(jīng)了?!?br/>
杜若嘆了口氣,“就是看在先皇后的臉面上,怎么就至于叫人欺負(fù)的這么沒脾氣……”
德妃的姐姐是早逝的元后,她阿瑪官居兵部尚書,祖父還是領(lǐng)侍衛(wèi)內(nèi)大臣,偏偏她自個兒性子軟,叫個嬪欺負(fù)了也忍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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