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想,指不定他就要真的與她訣別了。
這支毒箭深入肺腑,能怎么辦呢?
可他內(nèi)心深處還不想告別,甚至沒有想好該怎么告別、怎么面對。只知道如果形勢真不可挽回,讓她離開自己就是最好的。
“你這為我受的傷,會好起來的?!彼f著,忽覺時間點滴難熬??粗貍陂?,毋寧受傷的事她自己,如此自己若去了,也算了了這一樁塵緣。
他輕輕啟唇,“人的心思總是最不好捉摸。就如你們南詔梅雨時節(jié)的天空,忽晴忽雨,一日三變。有時就連我自己也看不懂自己,看不懂你?!?br/>
“我們只是宇宙洪荒中的兩顆星星。”她輕巧地說,桃花眼下卻也跟著落下淚水來,“不知怎么就相遇了,又不知怎么就分開了?!?br/>
“你起來吧,該吃藥了?!彼鏊鹕?,把藥碗端給他。
他怔怔接過道:“是你為我煎的嗎?”
她默認,“就像從前一樣?!?br/>
“暗影方告訴我,你還為了我特意去與父皇說,我救你是因你能治好他的隱疾。如此父皇非但不會遷怒于我,反會在心中贊我。據(jù)我所知你的醫(yī)術(shù)并不精,到時若是自己無法脫身該怎么辦?”他吃了一口藥,盯著她道:“你不是之前說要與我再不相干了嗎?”
“那你現(xiàn)在想聽我說什么呢?”她忽然沒好氣起來,站起身走開。
她走向了房間內(nèi)的暗格。第三個,他就知道她會去那里。
原本那兒是放著一朵古桃花的,他叫暗影給換了。
是樂浮白的貼身玉佩。
樂浮白與暗影都曾是江湖第一大幫派神哭主中人,這一幫派里的人死于誰手中,那人就會拿走他們的這塊玉佩。見玉佩,如見項上人頭。神哭主中人,一個個都是神仙武功,能取了他們的性命拿到玉佩,于誰來說都是足以炫耀的。
淳熙心驚。
看著他沒看過來,便將那玉佩拿出,細細看了一番,確是那種玉佩沒錯!
師父對他的玉佩,也向來視之如命。那是他尊嚴、身份和能力的證明。
難道說真的是他嗎?她回頭看著他。他已經(jīng)喝完了藥,閉眼歇息。
月光為云層漸隱了去,屋子里的光線陰暗了下來。木椅、雕花窗子、屏風(fēng)、擺著水仙花的幾案,都泛著冷冷的光,堅硬如鐵,唯有他床榻上的簾帳和被褥是柔軟的,那均勻的呼吸聲是柔軟的。她輕輕地向他睡的地方移動蓮步,他什么聲息也聽不見,似乎正自香夢沉酣。
然而他的眼睛卻似是微微睜開了一條細小的縫,能看到她的一角衣袂。他的心也還是熱的,能感受到她周身散發(fā)的寒氣。
她的袖子里從來藏著小刀,他深知。
手里緊攥著那枚玉佩,她終于走到他床邊,向他俯身。
而后在他唇上落下了一個吻。蜻蜓點水一般,卻足以將他從夢中喚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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